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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番外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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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平行世界的他們·五】

晚上,當她換睡衣時,她的身體呈露在他面前,名為感動的人類情感油然而生。

在最醉生夢死,在以手觸摸這副身軀,在偶然一瞥人體解剖圖,在許許多時刻,他都會為它的美麗而感動。

他對她的愛,常常傾註在對這副身軀的討伐上。

可一當她的眼濕乎乎地瞅著他,這場征伐,便溫柔得像下棋,只恨不得讓她吃他的子。吃光。

她轉過身,羞怯怯地。

有時,愈不谙情/事,愈能勾起男人心底的那絲邪念。

他再正人君子,性別仍為“男”。

她剛套上的睡衣,又被他剝了。

他一想到她很快要離開,久不能見,便發了狠;一想到,她會痛,牽連著他的心,便又放緩。

整夜整夜,矛盾的心理折磨著他自己。

要入睡時,他見她眼眶紅紅的,不知是先前哭泣,傷了眼,還是他弄疼她了。剛才太混亂,沒留心。他自責。他半跪著,親在她眼皮之上。

她太困頓,眼皮跳了跳,最終沒能睜開,沈沈睡去。

他卻沒睡,半圈著她,用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描摹她身體的細節:她胸前的小痣,手臂外側的幼時打針留下的疤,額上的痘,還有她笑起來,會出現細紋的眼角。

他對它的了解,或許甚於她自己。

看著看著,驀地想起,自己未與父母打招呼。他小心放開劉珂,下床,到處尋手機。原本,床頭櫃上有個小鬧鐘,幾次激烈時,被掃下去,便收了起來。

手機……應該在褲兜裏。沒記錯,他從地上撈起褲子,手機就掉了出來。按亮,一看時間,是父母入睡的點,可他沒回家,他們大概擔心,也不會去睡。

十幾個未接來電,都是他們的,最近的一個,在十分鐘前。

每回做事前,為防打擾,他們手機都會開靜音。

他起床,套了褲子,走到窗邊,給母親回電話。

她應該一直等著,所以很快就接了。

她罵著他:“這麽晚不回來,也不知道打個電話。死哪兒去了?”母親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,有多擔心,此時就有多氣,全付諸於言語。

他看了眼睡熟中的劉珂,說:“跟我女朋友在一起。”

母親楞了一楞,“女朋友?”乍一聽,以為他在糊弄她。

“嗯。”

“什麽時候在一起的?是你同學嗎?……”

沒等母親問完,他便打斷了:“媽,有空再跟你細說,很晚了,你早點睡。我先掛了。”

整個通話過程,他都是壓著音的,怕吵到劉珂。

他把他們的戀情告與母親,便是為未來,他們的未來,做了長遠的打算的。

從某些程度看,葉沈是傳統型男人,顧家,有責任感,大概是被父母影響的。父母彼此,都是對方的初戀,年少一時沖動,在結婚之前發生了關系,父親說什麽,也要娶母親,一直到今天,感情仍好。

說起來,連感情觀也相似。認真開始愛一個人,就是死心塌地。

劉珂去外省的頭一個星期,每天累得回房倒頭就睡,連一句“晚安”也來不及對葉沈說。

大清早起來,洗漱完,梳了頭,就沖去醫院,路上買包子或油條果腹。中午吃飯時間四十分鐘,拋開排隊時間,不到半個小時。說是學習,倒像來做苦工的。

這些,劉珂都沒與葉沈說。

都說女人愛男人,會愛出母愛,劉珂不想讓葉沈掛心,就仿佛出於這種感情。

忙過了前一陣子,後面就輕松些了。

那天回到宿舍,時間尚早,只有她一個人。

劉珂可能是忙傻了,洗完澡了才發現,沒帶換洗衣服進來。

直接出去?宿舍在二樓,離住院樓近,窗戶占了半面墻,沒拉窗簾,難保不被人看了去。不消多想,她套上換下的護士裙,毛巾包著頭發,兩手按著搓。

走出浴室,聽見細細的嗡嗡聲。

是電視機櫃上的手機在震。

工作時間,她們手機都是開了震動,忘記關了。

劉珂側立著手機,後面放著杯子抵住,防止手機滑倒,接了視頻電話。

畫面切入,那邊的葉沈,第一眼看到的,就是這樣一幅景象:她穿著白色的半透的護士服,裙下是一雙白皙的,沾著水珠的腿。

為什麽說半透?護士服本就緊,她頭發未幹,水洇濕那單薄的白色布料,可不成了“半透”嗎?

更令人發瘋的是,她剛洗過澡,裏面什麽也沒穿。

那兩點嫣紅,更如雪中血,冰上梅。

還好,葉沈第一個念頭,他坐在宿舍床上,手機背朝著舍友,他們看不見。

她還什麽也沒意識到,困惑地問他:“怎麽了?”

也不知她是太大意,還是在他面前,完全不設防。

葉沈撇開眼,艱難地開口:“你去……換件衣服。”這一字一句吐出來,費他好大勁。

她看他的反應,總算猜到,“啊”地一聲,跑去拉上窗簾,在攝像頭死角,脫下緊黏著皮膚的護士裙。

死角——那是她以為的。

屏幕的角落裏,是女人光滑的小半邊脊背。他清晰地看見,她一只手臂擡起,露出腋下,隨後,套上一件寬大的衛衣。

他松了口氣。

她來不及把衣服拉整齊,就蹬蹬蹬跑回來,臉上的紅更甚了。先前是被蒸汽蒸的,現在是羞的。

寥寥說了幾句,葉沈率先掛掉電話。

呼吸已不平穩。

如果早料到她會是那樣的樣子,他絕不會撥視頻。哪怕聽聽她聲音也好。

可現在,他全亂了。亂套了。

平時,舍友也放黃片,全然不會收斂,女主的呻/吟充斥著整間宿舍。可沒有哪次,會像這次,這般撩得他心神難寧,欲望難平。

隔一千多公裏,他只能閉上眼,想她的臉,她的腰、胸,她的每一次轉音。好似在想象中,她和他做了無數次愛……越想越嚴重,他騰地坐起身,沖去浴室。

好在,他們打游戲打得火熱,沒註意到他。

中午吃過飯,劉珂在醫院閑逛。

太陽不錯,草坪上有很多病人和家屬,走的,站的,坐的。人多卻靜。醫院獨特的靜。

這家醫院,有不少殘疾人。她初學護理時,同學都有些怕。怕什麽?怕殘肢上,猙獰得張牙舞爪的疤。劉珂卻很冷靜。

小時候,同村的小孩兒,從家長那兒學了樣,一見跛了腿或斷了手臂的,皆是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過去,再飛快地跑掉,裝作不見。

獨劉珂不同,迎上去,甜甜地叫聲叔叔、阿姨。有糖的話,還會分給他們。她想,他們剝糖紙不方便吧,便親手剝了,餵上去。經歷一生風雨的大人,卻被一個小孩,弄得熱淚盈眶。

她一個四肢健全的小孩,卻仿佛天生與他們有共鳴。

她邊走路,邊低頭,和葉沈聊著微信。

她給他的備註很中規中矩:葉沈。任誰看了,也想不到他戀人的身份。

劉珂按下語音,說著:“最近降溫,你多穿點,別感冒了。”就連寒冬臘月,他也是一件薄毛衣外頭套羽絨服,看著根本不禦寒。一變天,她就叮囑他多穿。真像個老母親。

她愛他愛出了母愛,愛出了博大胸懷。

果然,他說:“知道啦,劉媽媽。”

劉珂笑了下,繼續:“你之前車禍沒留下什麽後遺癥,算很好了……”

“劉護士,在和病人聊天?”

劉珂被嚇得,手指一松,錄下男人聲音的語音條咻地一聲發送出去。差點手機也掉下去,好在他接住了。

她心有餘悸地擡頭,是孫醫生。

孫醫生是住院部的,兩人常有工作往來。再往深了講,他對她有好感。

她們剛來的第一天,不熟悉環境,劉珂在偌大的醫院裏迷了路,來來回回地繞路。他正趕去辦事,返回又碰見她,便多看了她兩眼。生面孔,又穿著護士服,便猜出她的來頭。他主動上前搭了話,帶她找到地方。

醫院是非多,多的是無理取鬧的病人。孫醫生替她一個剛來的小護士解過幾次圍,對他,她是感激的。

對待病人,她語氣亦是溫柔體貼的,又加之這樣的話,也不怪乎他認為她的聊天對象是病人。

她看了眼語音條,想撤回,怕葉沈誤會,但想了想,終究沒有。是存了別樣心思的:小醋怡情嘛。

“孫醫生,叫我有什麽事嗎?”

“沒事,看你低著頭玩手機,想提醒你一句。”他指了指前方。

前方兩步就是路障,她專心專意,確實沒註意到。若真是撞了,也不知會疼成什麽樣。

她感激地笑笑:“謝謝孫醫生。”

手機滴滴響了兩聲,就安靜了。

孫醫生說:“劉護士真是人緣好,出了院,病人也願意和你說話。”

那句話,讓他自然而然地誤以為,是之前車禍住院的病人。

劉珂搖搖頭,說:“是我男朋友。”

孫醫生一怔:“你有男朋友?抱歉,我還以為是病人。”難怪,她對他的照顧,除了客氣的感謝,再無別的。

難怪,難怪。心痛倒說不上,鈍鈍的難受,也難忍。

還沒來得及告白,就已得知,佳人心有所屬。

終究意難平。

他艱難地扯扯唇角,匆忙道聲告辭,便狼狽地逃離。

她一心掛在手機上,沒發覺他的異樣,僅頷了頷首,連句“孫醫生再見”也忘了說。

孫醫生走後,她第一時間看微信消息。

他只發了兩條:

有事?

我還有課,晚上聊。

嗯?沒吃醋?連一聲“說話的是誰”都沒有。

不知該說他太理性好,還是太遲鈍好。

一直到晚上,劉珂還記掛著這件事。到底沈不住氣,先行問了:“沒什麽要問的?”

等待回覆時,洗了洗水壺,裝滿水,架上燃氣竈。

她們統一住在醫院宿舍裏,除了床、沙發、桌子,沒什麽多餘的家具,連電視,都是院長怕她們無聊,臨時搬來的。

她們整天忙得腳不沾地,電視機都沒開過幾次。就算看,也多是當地的新聞頻道,醫患糾紛最多,看了更糟心,替他們不值:以為每個醫生都黑心腸,只會騙取病人利益,撈回扣嗎?十幾個小時不睡,全神貫註於手術,有多疲憊,那些只會口誅筆伐的人,誰知道?

手機滴地響了。

大抵是默契,劉珂看也沒看,就曉得是葉沈。

果然。

葉沈:問什麽?

劉珂想了想,回:下午的事。

葉沈猜中她話中不明的意味:是同事?

劉珂單手握著手機,手指摸著杯沿一圈圈地轉:嗯。

葉沈:想問我,是不是吃醋了?不好意思,還真沒有。

一猜一個準。隔著屏幕,都像能看見他調侃的神情。

葉沈:在做什麽?

劉珂:燒水,準備泡藥。

剛回完這句,水就開了,咕咕地冒出水。

劉珂手忙腳亂地關了火,拿出抹布擦竈臺邊的水,一不留神碰到水壺。水才燒開,壺壁燙得不行,這麽一燙,要掉層皮。

她打開水龍頭,沖著手。還好,沒燙起泡。

餘光瞥到亮起的手機屏幕,最新的消息,是他的關心:怎麽了?生病了?

劉珂甩幹水,剛準備回,他卻撥了個電話來。猝不及防的,差點按了掛斷鍵。

“劉珂。”他熟悉的嗓音。

“嗯。”她低低地應,溫柔繾綣。

“是不是生病了?”

“沒有,”劉珂吸了吸鼻子,說,“鼻子有點堵,像要感冒,泡點板藍根。”住醫院就是好,要什麽藥,去拿就好。

葉沈無奈至極地笑了聲,“還擔心我,倒是你自己先感冒了。”

她開了擴音,把手機放在流理臺上,拆了藥,倒進玻璃杯,拎著壺把倒水。他那邊應該是聽見泠泠水聲,便說:“水涼了再喝,別燙了嘴。”

劉珂被他說得眼睛一酸。

他們已分開兩個月。

兩個月,沒有擁抱,沒有親吻,沒有他的氣息環繞。

待了幾十天的地方,卻依舊陌生如初,只因:他不在。

每天,要應付各種各樣的病人有理無理的要求,護士長的找茬。身體疲憊,尚未休息過來,又要投入工作。

再多的委屈,化為一念:想見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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